晨光像把钝刀割开窗帘时，李不言正蜷缩在羽绒被筑成的茧里。
解锁瞬间，刺眼的白光将视网膜灼出泪花，锁屏上跳动的日期突然有了重量：12月17日，六条未读信息在通知栏列队。
美团外卖的弹窗最花哨，撒花表情包簇拥着满199减50的优惠券；中国移动的祝福最朴实，提醒他积分即将过期。
浴室镜面蒙着层水雾，他伸手抹开时，指尖触到镜中少年眼底的青灰。
如今案台上积着层薄灰，外卖餐盒堆成的金字塔在角落投下锯齿状阴影。
天鹅绒内衬还残留着少女衣袋里的薰衣草香，这让他想起上周值日时，唐婉弯腰擦黑板扬起的裙摆扫过他课桌，那种若有似无的柑橘调洗衣液味道。
“李不言！“
少女浅咖色的羊绒围巾被风吹成帆，发丝间别着的草莓发卡随步伐轻颤。她怀里抱着牛皮纸袋，刚出炉的可颂面包香气混着她身上清甜的体香，在冷空气中织成温暖的网。
阳光照在这条四季必经的路上，同时这光芒也照在了她的脸上。
“寿星居然这个表情？“唐婉歪头打量他，睫毛上凝着的霜花在朝阳下融成细碎的光点。
“想什么呢？李不言。”灵动的大眼睛在李不言的眼前发光发彩。
“没事我还不能叫叫你了嘛？”
“逗你玩呢，你给刘江尧准备生日礼物了吗？”
“对啊，今天他生日，你不知道？”唐婉和他并肩走着，四周也有很多一同上学的学生。
“我也没准备，我跟他又不熟”唐婉撇了撇嘴，“他提前一个月就满学校宣传，就差没把他要过生日的事登上新闻联播了。”
李不言后退半步撞上站牌，金属立柱的寒意穿透羽绒服。
“生姜红糖茶，“她把杯子塞进他僵直的手掌，“上次听你咳嗽了半个月。“杯底压着的便签纸露出一角，上面画着个龇牙咧嘴的简笔画小人，旁边标注：每日三次，不许倒掉！
路过711便利店时，她突然小跑着推开玻璃门，门楣上的风铃叮咚作响。
当她举着两盒草莓牛奶冲他眨眼时，货架上的电子钟正好跳到07:17。
那是上周劳技课做木工时受的伤，当时她举着刻刀向他炫耀即将完工的手链，桃木碎屑落在她睫毛上像初雪。
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，在唐婉发梢跳跃成星河流转。
李不言下意识伸手要拂，她却突然转身，背光的轮廓泛起柔光：“闭上眼睛。“
再睁眼时，唐婉举着的素描本上画着穿太空服的简笔小人，背景是浩瀚星海。
“你看。“她的指尖抚过超新星残骸绚丽的色彩，“这宇宙里总有光，走了千万年也要来见你。”